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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野车在夜色中疾驰,车灯划破黑暗,如同穿越时空的利刃。
钱琪琪紧攥着胸前双鱼玉佩,指节发白。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象——钢铁巨兽般的建筑、流光溢彩的霓虹、呼啸而过的车辆,这一切超乎她想象的景象让她浑身紧绷。
“这些...都是何物?”她声音微颤,汉腔古韵在现代化车厢内显得格外突兀。
徐魔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:“那是高楼,汽车,电灯...都是这三千年里人类发明的产物。”
“三千年...”钱琪琪喃喃重复,眼中泛起水光,“大汉真的...亡了?”
车内陷入沉默,只有引擎平稳的嗡鸣。徐魔从后视镜中观察着她——这个理论上应该是文物,此刻却真实呼吸着的女子。科学家的理智仍在抗拒这个现实,但心底某种难以言喻的牵绊让他无法将她交给研究所。
“刘氏江山,延续四百余载。”徐魔尽可能平和地陈述史实,“之后历经多个朝代,如今已无帝王,百姓当家作主。”
钱琪琪猛地转头:“无帝王?那何人治理天下?匈奴可还来犯?西域...”
她的问题戛然而止,因为徐魔突然刹车。前方红灯亮起,斑马线上行人匆匆,一个少女低头看着发光的手机屏幕,与同伴笑谈着走过。
钱琪琪死死盯着那部手机,脸色煞白:“那是...摄魂法器?为何百姓皆持此物而不惧?”
徐魔深吸一口气:“那是手机,一种通讯工具。这个世界与你所知的时代已经完全不同了。”
信号灯转绿,车辆重新启动。钱琪琪颓然靠回座椅,双肩微微颤抖。三千年时光的重量终于压了下来,她蜷缩起来,像一只受惊的鸟儿。
“全都...不见了。”她哽咽着,“阿父阿母,兄长,未出阁的姊妹...还有...”
她没有说下去,但徐魔知道那个省略的名字是什么。夫君。那个她认定就是他的那个人。
手机突然响起,打破了车内凝重的气氛。徐魔瞥了一眼来电显示——林晨来。他犹豫片刻,接起了电话。
“徐教授!老天,你总算接电话了!那具女尸...她是不是...活了?”林晨来的声音因激动而尖利,“整个研究所都炸锅了!黄新新说检测到异常能量爆发,然后你们就不见了!周主任已经上报了文物局和安全部门!”
钱琪琪警惕地坐直身体,尽管听不懂对话内容,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小小的黑盒子里传出的声音与她有关。
“冷静,晨来。”徐魔语气平稳,“我现在不方便详细解释。告诉周峰,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,明天我会给他一个交代。”
“但是徐教授!那是国家级重大发现,可能是有史以来最...” “我说了,明天会解释。”徐魔打断他,挂断电话。
钱琪琪凝视着他:“方才所言,关乎妾身?”
徐魔略显惊讶:“你听得懂?”
“略知一二。”她轻抚玉佩,“沉睡时,似有无数言语入梦,零星能解其意。”
这解释让徐魔心中一震。难道她的复活并非偶然,而是某种预先的安排?甚至...学习过程?
他方向盘一转,驶入一条僻静小道:“我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你,然后我们好好谈谈。”
最终,车停在一栋古朴的二层小楼前。这是徐魔的私人工作室,远离市区,平时只有他一人使用。
领钱琪琪进门时,徐魔注意到她对电灯开关表现出极大的警惕,但对烛台却再熟悉不过。他点燃一支蜡烛递给她,她这才稍稍放松下来。
“此地安全否?”钱琪琪警惕地环顾四周,目光扫过满墙的书架和各种仪器设备。
“相对安全。”徐魔倒了杯水递给她,“现在,我需要你告诉我一切。你是谁?为什么认定我是你的...夫君?那座墓室里的阵法是什么?”
钱琪琪双手捧杯,却不饮用,只是借着水温暖手:“妾身钱琪琪,大汉庐江郡人士,家父钱宁为太史令。元狩元年,妾年方二八,被选入宫为女史。”
她停顿片刻,眼中泛起追忆之色:“那时大将军霍去病大破匈奴,凯旋归来,陛下设宴庆功。宴席间,妾奉命为将士们献酒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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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公元前122年,长安未央宫】
丝竹声声,觥筹交错。年仅十六岁的钱琪琪身着宫装,手捧金壶,为凯旋的将士们斟酒。当她走到那位传说中的少年将军面前时,不小心洒了几滴酒在他手背上。
“妾身该死!”她慌忙跪下,声音颤抖。
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托起她的肘部:“无妨,小娘子请起。”
她抬头,撞入一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。霍去病麾下最年轻的骁骑校尉徐魔,时年二十二岁,已是军中有名的“玉面罗刹”——面如冠玉,战场上却狠戾如鬼。
那一刻,宫灯摇曳,四目相对,仿佛三生石上旧精魂,相逢何必曾相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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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后来呢?”徐魔不自觉地追问,那个故事中的“徐魔”与他同名同貌,这巧合太过诡异。
钱琪苦笑:“后来?后来便是俗套了。校尉常借故入宫,妾寻机出宫相会。他教妾骑射,妾教他观星。他言待匈奴荡平,便向陛下请旨赐婚。”
她的声音突然哽咽:“元狩二年春,他奉命出征,临行前夜,将半枚玉佩赠予妾身,誓言必归。那一去...便是永别。”
徐魔皱眉:“史书记载,霍去病元狩六年薨,期间并无大规模战事...”
“史书未必尽录其实。”钱琪琪眼神锐利起来,“校尉并非战死,而是为护一件秘宝,遭邪术所害。妾求得家父相助,以古法布阵,欲救他性命,却遭反噬。危急时刻,校尉将毕生功力传予妾身,又以最后之力启动保命阵法,将妾封入玄冰玉棺。”
她轻抚胸前玉佩,泪光盈盈:“他言道,阵法可保妾身千年不腐,待他转世归来,自会寻到妾身。这一等...便是三千年。”
室内陷入长久的寂静。徐魔的大脑飞速运转,试图用科学解释这一切——集体幻觉?精心策划的骗局?但钱琪琪身上的汉服经检测确有两千余年历史,她手中的玉简上的“徐魔”二字又是何人所刻?
更重要的是,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与心痛做不得假。
“你说你父亲是太史令,精通天文历法。”徐魔突然问,“墓室顶部的星图是你布置的?”
钱琪琪点头:“家传之学。父亲实则掌管的不仅是历法,还有...一些秘术传承。”
“那些符号呢?棺椁上的阵法?”徐魔拿出手机,调出墓室照片。
就在钱琪琪凑近观看的瞬间,手机突然黑屏,所有灯光同时熄灭,连烛火都摇曳欲灭。
“不好!”钱琪琪惊呼,“阵法仍在生效,凡近妾身之器,皆会失效!”
黑暗中,徐魔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他的手腕:“校尉...不,徐先生。妾身知此事匪夷所思,然天地巨变,故人尽逝,唯君是依。求君...”
她的话语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。
两人俱是一惊。徐魔示意钱琪琪噤声,悄悄走到窗边窥视。门外站着三名身着制服的人,为首的正是他的同事周峰,旁边是两位神情严肃的陌生男子。
“徐魔教授,我们知道你在里面。”周峰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,“请开门,我们需要谈谈关于今晚的重大发现。”
钱琪琪紧张地抓住徐魔的衣袖,眼中满是惶恐。徐魔迅速思考对策——如果他交出钱琪琪,她必将被当作研究对象,命运难测;但如果抗拒,他的职业生涯可能就此终结。
就在这时,钱琪琪胸前的双鱼玉佩突然发出柔和光芒,映照出她坚定的面容。
“校尉曾言,若遇危难,玉佩自有指引。”她低声说,将玉佩解下放在掌心。
光芒渐盛,在空气中投射出一幅微缩星图,其中一颗星格外明亮。
“那是...北斗指引?”徐魔惊讶地看着这超自然现象。
钱琪琪却摇头:“非也,此指示非星象,而是...方向。”
她望向工作室后墙,光芒正好指向那里。徐魔突然想起——墙后是通往地下储藏室的暗门!
敲门声变得更加急促:“徐教授,再不开门我们就要强行进入了!”
没有时间犹豫了。徐魔拉起钱琪琪的手:“跟我来!”
他迅速移动书架后的机关,一道暗门悄然滑开。就在他们闪身进入黑暗的通道时,前门被猛地撞开。
“站住!”周峰的喊声传来。
徐魔毫不犹豫地关上暗门,落下内锁。黑暗中,只有钱琪琪手中的玉佩散发着指引方向的光芒。
“此为何处?”钱琪琪紧张地问。
“安全通道,通往山后。”徐魔打开手机照明,却发现设备已经完全失灵,“看来你的'领域'确实会影响电子设备。”
他们在狭窄的通道中快步前行,身后传来撞门声和模糊的叫喊。
“为何助妾身?”钱琪琪突然问,“那些人是你的同僚,不是吗?”
徐魔沉默片刻,回答道:“我不知道是否相信你的故事,但我知道如果把你交出去,你可能会被当作实验品对待。在弄清楚真相之前,我需要保证你的安全。”
还有一点他没有说出口——在看到星图从玉佩中投射出来的瞬间,他心底某个地方被触动了,仿佛唤醒了沉睡千年的记忆。
通道尽头是一扇铁门,门外是荒芜的山坡。夜空下,城市灯火在远处闪烁,如同倒悬的星河。
钱琪琪望着那片璀璨光芒,既恐惧又向往:“三千年后的世界...妾身当真能在此生存吗?”
徐魔正欲回答,手机突然恢复了功能,一连串提示音响起。他惊讶地发现,一旦与钱琪琪保持一定距离,电子设备就能正常工作。
一条新信息映入眼帘:“徐,我知道女尸在你那里。小心,事情没那么简单。——晨来”
徐魔皱眉沉思。林晨来的这条信息暗示研究所内部可能有不同势力在行动。他抬头看向茫然站在夜色中的钱琪琪,心中升起更多疑问。
她究竟是谁?为什么墓中的玉简上会刻着他的名字?那双鱼玉佩又隐藏着什么秘密?
“先离开这里。”徐魔做出决定,向钱琪琪伸出手,“我会保护你,直到查明真相。”
钱琪琪犹豫一瞬,然后将冰凉的手放入他的掌心。在三千年的时空相隔后,两只手再次相握。
“信君一如往昔。”她轻声说,眼中闪烁着跨越千年的信任。
夜色中,两人向着未知的前路走去。背后,研究所的车灯正在逼近,而前方,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新时代。
钱琪琪握紧玉佩,低声自语:“星移世变,唯情不改。校尉,这一次琪琪绝不会再与你分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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